深圳东方汇富创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总裁阚治东 我发现在中国很多事情都容易走极端，要么是寂寥寡淡，要么是全民狂欢。中国PE市场也是如此。 1999年,时任深圳创新投资公司筹备组组长的我在拜见深圳市科技局李连和局长时遇到一件“囧”事。李连和局长告诉我，国内有一个说法：“国内VC为什么长时间搞不上去?因为懂这项业务的人太少了，全国都不超过5个人!”——就在此前，我在听取筹备组员工汇报之时，问了一个问题，“什么是VC?” 10年之后，中国很快跨入了“全民PE”狂欢盛宴时代，这个路程是如何走来，中间是否有磕磕绊绊，我想以自身经历说明，任何事情，包括VC/PE的发展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都需要一个沉淀和积累的过程。 什么是VC? 我现在很清晰地记得我就任深圳创新投资公司筹备组组长之后，在深圳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我刚刚办理完宾馆入住，进到房间尚未打开行李，就接到电话，李万寿、姜卫平等6位筹备小组成员已在宾馆的另一处等候我过去见面。 此前，为筹备深圳市创新投资公司，深圳市已从市计划局、科技局、深交所、国信证券抽调了6个干部组成了筹备小组，但是因为组长的位置一直空悬，工作一直没有实质展开，所以李万寿、姜卫平等人才会这样急切地在我到达深圳第一天来找我。在交谈之时，我能感受到李万寿和姜卫平对这份新工作的，他们语速很快，嘴里不停地蹦出“VC、IC”等词汇。不过，我很煞风景地问了一句“什么是VC?”——当时有一瞬间的冷场，我记得很清楚! 我一直觉得，我和我很多同代的人有一个比较好的习惯，就是不懂就学。上山下乡耽误了最好的学习年华，反而让我们这代人没有了不懂装懂的矜持，所以在就任筹备组组长之后，为了熟悉新的岗位和新的业务，我找了很多资料开始恶补相关知识。为了鼓励筹备组成员加强学习和彼此交流，我要求筹办一份名为《创新》内部刊物，鼓励大家将自己的学习心得总结出来进行投稿。 经过学习，我发现创业投资并不神秘，也不是那么深奥难懂。事实上，当年深圳创新投资公司成立时的大部分核心团队成员都是从银行、证券、政府等部门出来的，对于投融资方面的知识都有相应的基础。因此，通过我们的学习和实践，短短两年的时间，深圳创新投资公司就被评为国内“注册资本最大、分支机构最多、投资项目最多、经济效益最好”的风险投资机构，被评为“2001年中国风险投资50强第一位”，我本人也被评为“2001年中国最活跃的风险投资人”。而我们创办的内刊《创新》，也在深圳创业投资行业内产生了一定影响，在2002年我们把《创新》中一些文章汇编成册公开发行，书名为《创业投资在中国》。 VC易懂! 其实，我一直觉得当年说中国懂VC的人“全国都不超过5个”这句话的本意，应该不是指有关VC的知识而是指有关VC的实践。 事实上，国内发展创业投资历史并不短。我记得时任广东省常务副省长的王岐山曾在广州市他主持的一次有关创业投资发展座谈会上说过：“中国很多金融行业发展历史要晚海外几十年，甚至一二百年。唯有创业投资行业几乎与海外同时起步的。”而事实确实如此，在海外创业投资刚刚兴起的上世纪80年代初，当时在海外回来的一批国内精英就已经把这一投资模式带回了国内。早在1986年，就在北京成立了中国境内第一家创业投资公司——中国新技术创业投资公司，简称中创。中创的主要发起股东为国家科委、财政部等，成立时资金1000万美元，其成立目的就是为了配合国家科技部“火炬计划”的实施，支持国内科技型中小企业的发展。 不过，因为当时国内资本市场很弱小，难以为创业投资提供畅通的退出渠道，因此在1990年上海证券交易所成立时，中创公司实际上已转为一家投资银行，并成为上海证券交易所的首批会员。尽管在1991年，中创公司在香港与渣打银行、亚洲开发银行、获多利詹金宝公司等合资成立的中国置业以“中国基金”名义在香港上市，成为中国境内第一个至海外上市的创投基金，但是它的实际业务已经大部分与创业投资无关。1998年6月，中创由于违规炒作房地产和期货被中国人民银行宣布终止金融业务并进行清算。 类似中创这样的“官办的创业投资公司”，在当时国内经济发达的城市成立了不少，可是都不是很成功。 所以，我觉得说中国懂VC的人“全国都不超过5个”这句话的本意，应该是指在当时能把VC按照市场化机制要求，真正从事VC应有的业务的人不超过5个，而非当时国内懂VC相关知识的人不超过5个。 知易行难 从事VC、PE多年后，我一直觉得VC的知识不难，归根结底，创业投资无非是四个字，即“筹资、投资”。而早期国内创办的创业投资公司难以成功的根本原因是当时进行创业投资必须的配套市场政策和市场要素缺失。如今这种政策和要素缺失的状况获得了很大的改进，从而有了近年来，以创业投资为主的私募股权投资(简称PE)在国内得到爆发式的增长。 如今，继“全民皆商”这个词汇之后，媒体界发出了“全民PE”的惊呼。VC本身的“低技术门槛”，不仅使得很多金融业出来的人干创投、海外回来人的做创投，甚至很多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也从事创投。而且，很多人并不是简单地从事创投，而是挑头成立PE公司，以至全国这类公司达到上万家。在一次会议上，上海的陈琦伟教授说：“我的学生聚在一起，一大半在做PE。”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做创业投资是一件“知易行难”的事情。 虽然创业投资无非是“筹资、投资”这“四字真言”，但要把这四个字做好绝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事实上，就我个人的经历，我发现为VC“筹资”就是一个很难的事情。 创业投资和金融理财不一样，筹资的目的是为了投向实业，而中国现在有资金实力的人投资VC的人，往往是“富一代”。作为第一代的创业者，他们本身有着丰富的创业经验，亦对企业管理有着相当的自负，所以要让他们相信专家，要说服他们把自己的钱交给他人进行创业投资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行文至此，看到自己忍不住发出小抱怨，我不仅哑然失笑：如今从事VC的环境比十年前已经是好了很多，当初能克服诸多困难，现在又有何值得畏惧抱怨的呢?VC从字面理解就是风险投资，这本来就是一个勇于承担风险、克服困难的人从事的行当，而我深信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中国VC必将有更好的发展。“今日胜于昨日，来日必胜今日”，此语与从事创业投资的诸君共勉!